【盾冬】You Know I Love You So

巴基喜欢那个围着史蒂夫转的金发女记者吗?不,显然不。巴基始终相信史蒂夫没有理由喜欢上金发大波,因为他自己就是。同性相斥嘛。

没错,巴基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,他知道自己对史蒂夫来说,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——但这不妨碍他在周日的晚餐时间套上臃肿的夹克,压低鸭舌帽,戴上平光黑框眼镜,毫无声息地在背对着史蒂夫的餐桌落座。

巴基对掩藏好自己的气息一直很有自信,他敢用今晚的所有炸薯条打赌,史蒂夫绝不会觉察出任何不对劲。他在即将喝完柠檬水的时候,终于听见艾琳·布兰森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。巴基比艾琳本人还了解她,他做了详尽的调查,知道她在西北大学毕业,学新闻,5‘8’‘,最近去健身房瘦了3磅,他甚至还知道她的走路习惯,脚跟与前脚掌着地的时间间隔,他甚至能猜出她今天会穿什么衣服:这是她的第一次私下访谈,她或许会穿白色V领衬衫和浅灰色西装短外套。可惜史蒂夫不吃这一套。

“抱歉让你久等了。”艾琳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,早在七十年前巴基就见多了这种类型,现在的世界可真是毫无新意。“没关系,我也刚刚到。”他在心里默默推想着史蒂夫的回答。

“别在意,我也刚刚到。”史蒂夫说道。瞧吧,语气都一模一样。巴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嘴角。

接下来是点餐环节,史蒂夫在这方面毫无长进,一副尴尬局促的模样。毕竟他们出门吃饭时负责点单的都是巴基,而史蒂夫只是用手托住下巴,安安静静地看着巴基滔滔不绝地向服务生说出一长串菜名。巴基总是喜欢尝试不同的东西,他还记得第一盘焗蜗牛被端上来时,史蒂夫挤成一团的面部表情。好吧,蜗牛。他以为自己会喜欢那玩意儿,但它真的糟透了。幸好那是一个美妙的夜晚,他们手牵着手,在哈德逊河畔流动的光芒间漫步,史蒂夫趁巴基仰头看飞机划过时搂住他的腰,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
“先生,您需要点什么?”

巴基用力眨眨眼睛,把自己从回忆中拽出来。他看看手中的菜单,看看眼前穿着格纹制服的服务生,换上一副诚挚的表情,抱歉地指指自己的喉咙,又指了指菜单上最便宜的主食。管它是什么呢,反正他肯定没有心情吃。

五分钟的嘘寒问暖后,采访可总算进入了正题。

“罗杰斯先生,”他听见艾琳用尽量专业的语气问道,“我们知道您在年初宣布退休之后,就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。所以借此机会,我想问几个大家最为关切的问题……”

前三个问题分别有关神盾局重组,中期选举,以及健身建议。即使曾经身处漩涡中心,但巴基对前两项并无兴趣,兴致寥寥地听着史蒂夫发表他态度明确的见解。艾琳不时附和,甚至还和史蒂夫讨论了——巴基记不住他的名字,但他推断出他是个新晋议员——的政见。巴基耸耸肩,把勺子插进番茄烩饭,打开手机谷歌搜索。

半分钟后他关闭了浏览器的标签页。

至少在健身建议上他有话可说。天啊,史蒂夫为什么要制造出他天天都泡健身房的假象?巴基真想大声告诉艾琳,他最近七天做过最激烈的运动发生在他们卧室的席梦思大床上。

其实史蒂夫更喜欢硬板床。“我们在军营里打第一炮的时候,床板不也是那样硬的吗?”史蒂夫对巴基说。巴基白了他一眼,第二天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床上。

事实证明柔软的床垫会让干那档子事的过程更令人享受。如果史蒂夫实在念旧,巴基不介意他们从床上滚到木地板上接着做。

但是艾琳·布兰森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。他才不会说出口呢。

访谈的氛围越来越轻松起来,艾琳开始问一些更具有生活气息的问题,比如史蒂夫,作为一个年逾百岁的老年人,有没有喜欢的现代乐队。

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笑笑,直言他对流行音乐了解甚少。唉,艾琳真应该采访采访美国队长的爱人。巴基爱死摇滚乐了,他能拉着她说上一整天,直到她的速记本被密密麻麻的笔记填满。就在善良的女记者准备放弃刁难史蒂夫时,史蒂夫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:“我挺喜欢Coldplay乐队。”

“Coldplay?哇哦。”

“因为巴基喜欢。”史蒂夫诚实地解释道。

听到自己的名字,巴基不免紧张了一下,继而露出微笑。他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时,语调听上去是多么欢快啊。

“巴基还喜欢……那个词,呃,’重金属‘。”史蒂夫补充道,“他真是个时髦的小伙子,他从小就是。他是我们那群孩子里最早学会抹发胶的。”

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帅气一点嘛?也不想想是为了谁。

“巴基尽了最大的努力让我跟上潮流,他会强行把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,同时紧紧握住iPod,不许我碰歌曲播放列表。如果我表现出不情愿,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我都别想跟他亲热了。”

“哈哈,这招可真厉害。”

厉害?一点也不,除非你能忍受在2018年没日没夜地听比莉·荷拉黛、艾拉·菲兹杰拉或者是卡朋特兄妹。

人不能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。这是巴基在获得新生后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。但史蒂夫是那么固执,每晚睡觉前他都得紧紧攥住巴基的手,否则他会焦躁到无法入眠。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唤醒巴基,他就在史蒂夫的耳垂落下一吻,用一句“嗨亲爱的,我就在你身边”来唤醒敏感的爱人。

半年来史蒂夫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,巴基相信总有一天史蒂夫会握紧他的手,肩并肩往前走。

“还有更厉害的。”史蒂夫笑着说道,“为了让我主动听歌,有一天吃晚饭时,巴基对我说:嘿,我突然很想和你说一句话。我放下勺子等他开口,他却卖了个关子,说我想对你说的话就在Coldplay乐队某首歌的1分40秒。不好意思,’某首歌‘?”

艾琳被逗笑了:“所以,你不得不把他们的歌听个遍。”

等等,史蒂夫什么时候和漂亮女生交流如此自然了?他以为在约会的史蒂夫身上找幽默感根本就像在大马哈鱼上找羽毛。真是时过境迁,人心叵测。巴基庆幸自己跟踪史蒂夫进了餐厅,否则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木讷的小豆芽变成了如今这幅——这幅人模人样。巴基反悔了。巴基宁愿史蒂夫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,这样他的眼里或许只能有他一个人。

“他到现在还没告诉过我答案,我觉得许多歌词都挺适合我们。”史蒂夫顿了顿,说道,“不过我猜他说的那首歌是《Yellow》。”

女记者大概是打开了手机,翻出了那首歌,接着发出轻声的惊叹:“怪不得当年的詹姆斯·巴恩斯是全布鲁克林姑娘的梦中情人。”

全布鲁克林姑娘的梦中情人?太不准确了,说是全纽约还差不多。巴基喝了口水。

“是啊,在他身边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陪衬,不过后来就不一样啦。”

不一样?巴基摇摇头,没有什么不一样,史蒂夫,我的目光什么时候不为你而停留?当你举起臭烘烘的垃圾桶盖时,当你垂下眼眸作画、一缕金发掉落到额前时,当你穿着鲜艳的紧身戏服向我跑来时,我何曾不将所有的温柔缱绻揉进我的双眼?

从来都没有什么不一样。巴基现在就想告诉他这些,他废了大力气克制住自己,否则他早已抓住史蒂夫的衣领,跟他吻个七荤八素了。

艾琳顺着史蒂夫的话接下去,访谈的重点不知不觉间落到了对新婚夫夫生活的八卦上。一开始,艾琳的提问更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,但史蒂夫大大方方的态度就像是在鼓励艾琳。巴基不得不承认,这让他感到安心。他实在不应该花精力去对付一个并不存在的竞争对手,没有来由的醋意简直就是在对史蒂夫的忠诚进行怀疑与侮辱。

“一开始他睡觉时会把自己缩成毛线团,我不得不从背后抱住他,舒展开他的四肢。”

好一个“不得不”。史蒂夫明明很享受跟他抱在一起睡觉。

“但现在他的睡姿简直就是噩梦,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会发现我们的被子九十度大转弯。”

不不不,这不能怪他。巴基坚信那床被子有自己的意志,一开心就会转圈。

“我们养了一只白猫,冷的时候会从下摆钻进巴基的衣服,再从领口露出头。他不知道这有多么让我嫉妒。它来到我们家的第一天,巴基坚持让它跟我们一起睡,结果我们的枕头上都沾满了白色的软毛。”

可是它摸起来真的很舒服嘛。说得好像史蒂夫的手没有干过同样的事一样。

“懒得做饭时我们也会叫外卖,棒约翰之类的,但是我们的冰箱里总是不缺牛奶。”

“有一天巴基借来了星球大战的全系列碟片,那是是我们唯一一次通宵。第二天我们睡到了下午两点,如果不是房东太太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们交水费,我们能一直睡到晚上八点。”

“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时间,我还是喜欢绘画,巴基——我想他大概是在写作。我们有太多故事可说了。不过,我猜所有的故事在他笔下都会变成爱情故事。”

爱情故事。巴基揉了揉太阳穴,没错啦,史蒂夫的直觉总是那么准。巴基写的小说里,两个主人公经历冒险,陪伴,流离,归家,离别,重逢,终于在故事的结尾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
“你问我现在最想做的事?”巴基听见史蒂夫站起身,三秒后他看见史蒂夫带着灿烂的笑容站在他的面前,四秒钟后史蒂夫握住了他的手,就像是1930年他们玩捉迷藏时,史蒂夫捏住他的手,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“我找到你啦!”

“我现在最想和我最爱的人一起回家。”史蒂夫看着巴基的眼睛,轻轻说道。


END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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